下巴为颔

美比真更真

【兹克】天鹅座幽灵 24 (完)

我在兹克的夏天结束了。





两人之后的行程回归了陆地,却基本没有值得激动的地方,大多还是野岭荒山,既无尘嚣亦无纷扰,四野皆裸露着欠缺人力作用的自然。对于部分小镇的调查则更像例行公事,以至都缺乏记录的妙笔。


完全是亡命天涯的标准配置,克莱恩想。但他和阿兹克似乎也可以停处在这样的关系性之中,甚至出乎意料的和谐。


“我不会否认与其他所有人的联系,只是那些在这里都没有意义。”


克莱恩踢过所踏的野草,这么同阿兹克说着,又将话题绕回自己曾见过的更高的草地。他比划着及腰的位置,絮叨着在这样长度的草丛行进时抬腿的困难。


克莱恩当然承认关系的对象性,然而无法回避的二元事实是,在给予平等之爱的瞬间,容易被遮掩的还有同时性的平等之恨。但是套用到阿兹克身上,克莱恩确实得承认其中的不同。两人紧密且特殊的关系里仿佛不存在这样的限定,对二元的破解之法自然隶属新的超越。


这是全然贯通的夏日,是不会停止的迷眩。



 

重逢后片刻不歇的相处中,克莱恩在自己近乎分享不完的身份里着重挑了几个向阿兹克展示,欲要展现他离开后自己在非凡世界行程的缩影。从荒无人烟的道路到歇脚的神秘城镇,在克莱恩熟稔无比的周转游走间,阿兹克更像一个沉默着殿后的保镖。


倒没有不满于阿兹克此处的消极怠工,只是偶尔,克莱恩也会或明或暗地向对方讨要夸奖。


“我当然很熟悉这方面的流程,”克莱恩正色道,“毕业后我就直接成为公职人员了哦。”


“昆汀该被吓了一跳吧?”


“不止,班森和梅丽莎也吓了一跳呢。”


说到这儿,克莱恩话锋一转:“反正当初你对我的影响已经众所周知了,把这样的‘叛逆’选择推卸责任到你身上好像也不会有人怀疑。”


然而阿兹克对此接受良好,甚至态度恳切地积极寻求补偿,倒让原本就是玩笑性质心态的克莱恩没辙了。他始终没有问过阿兹克会不会对这些感到吃惊,毕竟对方的答案早已给定。归根结底,就在克莱恩长吁短叹自己扮演天赋的时刻,他已从阿兹克那里得到了锚定的安心。



 

也有不幸的时候,两人只能在荒原上落脚。他们会共同无言地等待橘色的落日将无限长的地平线吞噬殆尽。那是统摄万物的灿烈色彩,仿佛最不容置疑的稳定存在。夕晖固定程序般流淌,直至包容天地,包容一切。然而很快,更新的淡蓝会降低天空的明度,一切又变得灰蒙而黯淡,烟紫与青绿将分野不显地从大地上方渐变着平涂。


置身旷野,克莱恩终于决定从对过去的界定中走出。在猎寻打破循环的魔咒前,他原不介意去一遍遍反复追忆冗长且昏昏欲睡的午后,仿佛那并不是被限的遗憾。但身旁的阿兹克突然令他意识到,真正的历史性不一定通过线性时间表达。


然而,就在他开悟的重大时刻,在他同样感到昏昏沉沉的深蓝夜色中,阿兹克却存心般念着他的名字逗他,一遍遍地扰人清梦。


“克莱恩?”


“嗯?”


“克莱恩。”


“嗯……”


“……克莱恩。”


“……嗯。”


从刚开始还剩点力气回应,克莱恩的意识渐渐涣散起来。篝火纷然,凝视着面前跃动的橘红色火焰,克莱恩语调中带着非常显著的属于困意的懒散:


“也许我该重新考虑您是否是个合格的旅行伴侣……”


火光在他瞳里散成额外的缭乱,接着便被眼睑垂下的漆黑覆盖。在他周围,好像只余下火焰的燎舌与阿兹克不显的低笑声。


不知过了多久,亦不知半梦或半醒,克莱恩再次睁开双眼。等他活动开手脚站起身时,几乎能感受到露水深重。阿兹克差不多在他醒来时也接连清醒。天上的星星逐步从清晰可见变得难以辨识,墨色很快被沉静的蓝代替。


两人静默着伫立,随后则是对视。在清晨的蓝色时刻,沐浴在这样沉静的色泽中,能再自然不过地陷入对自我的遗忘,世界同我界限难分。而此时,爱则成了那样一种无比明晰、触及生命本质的体验。不止是单纯的玄妙灵感,而是与人更加亲密的一股亟待重新占据生命的力量。


随着晨光升腾,浓重的色彩也逐渐转成迷蒙的透明。阿兹克和克莱恩一同看顾着昨晚的余烬,恍然人生就是一场眩晕。


这样的眩晕让克莱恩不免想到万花筒。流浪魔术师期间他曾无数次摆弄过这件小玩意儿。然而,在光怪陆离的视觉体验里,他希冀所获也不算刻意的享受,更多只是无意识地投入。


光斑摇晃。时间与风物流转,仿佛若干年前从葡萄藤叶间隙里疏隔的日光重新漏下。




 

某个夏日的午后,女孩的喧嚷就这样普通地穿过绿影所塑的橙色条斑。


见状,料理台前便冒出道温温柔柔的男声聊作提醒:


“慢点跑。”


一只白皙的手按住水果,另一只则握刀。每当他手腕用力时,就能听见触及砧板木质的美好声响。而等到切开水果产生的汁液痕渍被男人拂去,紧接其后的水流声又再次将安静的空间惊扰。


“我想要一杯柠檬水!”女孩凑过来,温声软语地请求,“拜托了!神奇的魔术师梅林·赫尔墨斯先生!”


男人被逗笑了,摇着头问:“这么狡猾?谁教你这么说的?”


虽然如此,男人还是勤快地动作:先往玻璃杯里加几个冰块,紧接着又倒入蜂蜜柠檬水。在递给女孩儿前,细心的他还不忘擦掉杯子外壁上的细密水珠。与此同时,另一道更加低沉的男声则从后院连通厨房的小路上传来,还带着分外显著的揶揄笑意。


“叫愚者先生的话效果会更好吗?”


穿过屋外的藩篱,也穿过篱墙上那层由鲜花铺叠而成的过分烂漫的色彩,刚进到屋内的男人怀抱着一大束刚从外采集、尚未修剪的花束,步履轻快。


而那花枝更是同夏天一般绚烂,仿佛一个属于天鹅座的夏日幽灵正依凭此重新复活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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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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